5.

Mark不情不愿地穿着燕尾服，被Chris逼的。其实这一切都是Chris的手笔，燕尾服，还有愚蠢的让Mark看起来像15岁的发型。事实上，Mark根本不愿意参加这个晚宴，但是Chris说，对CEO来说，有钱的股东们聊天交际，非常重要。

发生了他称之为“一系列让人越来越担忧的公关灾难”（在Mark看来有点言过其实了）之后，Chris强迫Mark参加了社交礼貌速成班。Mark努力记住所有的规矩：对别人说的话多少表现出点兴趣；尽量别让自己看上去宁愿做结肠镜检查也不想出席晚宴；保持谈话简短而让人愉悦；尽量不要同时和好几个人说话；不要说任何可能被理解成讽刺、轻蔑或粗鲁的话。然后，理所当然地，穿西装。Mark基本上是被Chris威胁着，不情不愿地同意了以上所有。但他还是坚守了底线——不要领带。

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非得做这个。你原以为等你成了市值亿万的公司的CEO，以及世界上最年轻的亿万富翁，你就不用再拍别人马屁。他这么说的时候，Chris 的哈哈大笑里是一句“你天真得可爱”。

尽管如此，Mark对自己目前的所作所为还是挺满意的。他成功搞定了所有的闲谈，没有冒犯任何人，没有在吧台喝得烂醉，没有把他一直小口吃的餐前冷盘吐得满地都是。而这个晚宴马上就要结束了。哈，瞧瞧吧，Chris。

现在，他正伪装自己对这个无聊得难以置信的故事有兴趣，讲故事的这个人拥有一切自命不凡的有钱混蛋的典型性格（Mark知道有些人会说他这是在描述自己，但至少他还有自知之明）。这个混蛋叫Henries，Mark之所以知道是因为Chris给他做了一叠记忆卡片，上面有人名和照片。

“我已经确保了，无论任何情况，任何时候，咖啡师都不会再煮拿铁了。”他洋洋得意地说。Mark察觉到自己的眼睛看起来应该毫无神采，然后发出了声音。他正绞尽脑汁为解救自己找借口，可是Henries却对着他身后的某个人疯狂招手。“Zuckerberg先生！有个人你一定得认识一下，是我的一个同事。”转过身的瞬间，Mark觉得自己的双手突然僵硬了。

“Saverin先生，能见到你真好！这是Mark Zuckerberg，Facebook的创始人。”

“hi，Mark。”Eduardo说，声音平平的，然后握住了Mark的手。

“Wardo。”Mark声音沙哑低沉。他的声带好像已经萎缩了，很有可能是因为他喉咙里所有的湿润一瞬间都蒸发了。而且，很明显，他手臂上的肌肉也一起坏死了，因为他的手在Eduardo的抓握之下变得非常虚弱无力。

他已经有十六个月没见过Eduardo了，两人之间最后一次真正的对话是在两年以前，以Mark在超级多的合同和很多支票上签名告终。而现在，他正在和Eduardo握手。

“哦，你俩认识彼此？”Henries说。但是Mark并不回应，可能是因为他已经丧失了语言能力。他正焦躁地试图回想上一次Eduardo触碰他的情形，但他想不起来。这太难以置信了，因为一般情况下他能记得每一次被Eduardo触碰的情形——并不是说他会坐在那儿回味这个什么的——他还有个公司要管，他有比单相思更好的选择。但是，他还是应该记得才对。现在他就像被车前灯照着的小鹿，惊慌失措手脚麻木。而Eduardo在说话，可是他为什么要放开Mark的手呢？

“事实上，Mark和我是哈佛同学。”Eduardo对Henries说。他是比以前更擅长掩饰情绪了呢，还是对遇见Mark完全无动于衷？Mark有点希望是前者。

“哦，真有意思！”Henries说（他简直是疯了，Mark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对Eduardo翻白眼），“那你一定秘密参与了他这个伟大创意的早期阶段！我敢打赌，他那个时候就已经是个天才了。”老天啊，这个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？他都不看新闻的吗？

“他那时确实是个人物。”Eduardo干巴巴地说。Mark情不自禁地注意到Eduardo很好看，非常好看，晒黑的皮肤，一点点胡茬。更成熟了。这让Mark更加注意到自己那个愚蠢的发型以及自己看起来还那么幼稚。

他开始觉得，“没有把餐前冷盘吐得满地”这句话说得太早了。说点什么呀，笨蛋，他想。

“我穿着燕尾服。”他突然开口，然后马上想到“傻×。这点Eduardo能看出来。”

“它不是，嗯，是Chris强迫我把那双‘fuck you’拖鞋留在家里的。”天哪，他为什么要说这个。

Eduardo看上去有几分被逗乐了，但他只是说：“再次遇见你俩很开心。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，我要回我同事那边了。”然后，他就这样走了，留下Mark傻乎乎地在他身后盯着他。

“你说的那几句真的太有意思了！你们里可真会开玩笑。那是什么哈佛的内部笑话吗？”Henries说。

Mark转过身。他现在只想去找Eduardo然后和他说点什么，什么都行。他对拍马屁已经毫无耐心了。

“你说话只是为了让自己听的吗？我觉得今天晚上你对我说过的话里，没有哪句是有意思的或者是有启发的或者是值得说的。顺便一提，要是你还想和人假客套的话，也许你会想熟悉一下别人的过去，比如说，诉讼，或是私人恩怨？”说完这句，他悄悄走出去寻找Eduardo。

他搜寻了几分钟，明目张胆地无视了任何试图和他搭话的人，直到他终于接受了事实——Eduardo一定已经离开了。在他在宴会大厅里崩溃之前，心慌意乱的他给司机打了电话。

在大堂等着司机的时候，他想，操。操，操，操。他绝对违反了一堆Chris定的规矩。这其实是Chris的错误，因为他没有警告Mark，Eduardo也会在这里。而且Eduardo还那么靠近他。去你妈的Eduardo，出现在这里，毁了Mark彬彬有礼的形象。去你妈的Eduardo，这么镇定哪怕Mark内心惊慌不已。去你妈的Eduardo，穿燕尾服总是这么英俊（一直都是，事实上）。去你妈的Eduardo，就这么先走了，在Mark想出任何有意义的话题之前，天知道Mark想说这些话想了多久。

去你妈的Eduardo，在这么久之后，仍然还能让Mark完全失去冷静，仅仅靠一个触摸。